人的友谊真是一份奇怪的东西,有的人,你天天和他坐一个办公室,却话不投机半句多,好像他的存在只是你的一个人生背景板。有的人,却相见恨晚,有很多共同话题,互相欣赏,结成很好的交情。但这种好交情与年龄无关,与代沟无关,是为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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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认识胡展奋是因为他是我大学毕业后供职的第一家报社的同事。当年报社第一次痛下决心招了十名大学毕业生,想励精图治,做出点新东西来。刚从复旦园出来的我心里藏着一份清傲,并不会欣赏报社里很多从各个单位靠自己一路写作拼搏出来的得力干将。胡展奋经常在外发表文章,我也没有仔细去看,以为自己“学院派”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新闻采访写消息,那时都按新华社报道方式写,简明扼要。报纸就那些版面,一般都写不长写不深。而我这个中文系出来的,为采访中好多精彩内容都没有写出来感到可惜。我就到特稿部去看看,正好碰到了胡展奋老师,彼时他是特稿部负责人,我们竟然一聊就聊得很开心。
胡展奋是一位作家型的调查记者,曾经深入云南边境调查毒品泛滥现象,1991年因《疯狂的海洛因》这篇报告文学震惊全国。我当时特别想当调查记者,但尚显稚嫩。胡展奋就鼓励我先从正在采访的首届东亚运动会和第七届全运会入手,写特稿。
有胡老师的鼓励,我除了写本部门稿子,还一直在外奔波,骑着自行车在上海各个场馆转,取得了相当多的第一手资料,创作了一篇篇独家的特稿。胡展奋老师看过之后基本上都是肯定的,然后一整版甚至两整版地刊登,报道还受到报社领导的表扬。
此后,我也开始认真阅读胡展奋的文章,他的文笔生动、形象,有时还令我忍俊不禁。由此,我越来越欣赏胡老师的文章。
之后,我们各自离开原单位,去了其他报社。
2016年, 我供职的报社打造全新App,我就想到《地标记忆》这个新栏目,非常适合胡展奋,因为他的生活曾使他在上海辗转住过多个地方,其丰富的生活经历可以呈现出上海很多地标故事。于是我打电话约他喝咖啡,那天喝了什么咖啡已经完全忘记了,但我们谈话内容就八个字概括:“一拍即合、一点就通”。
因为我们的沟通太顺利太高效,胡展奋流畅地奋笔疾书,一篇篇文章如流水般地出来了。作为编辑,我不仅愉快地先睹为快,每每赞叹胡老师的深厚文字功底,还要不时地捉“老白虱”(错别字)。胡老师还原现场环境细节的能力确实水平一流,强烈对比的白描手法,令人印象深刻,他的文字始终跃动着活色生香的生命力。我有时跟着笑有时跟着恨,享受着其中的乐趣。
在我初出茅庐的时候,胡展奋激励我跳出狭小的天地去采访,他欣赏我的激情与勇气。当我们角色互换后,我让胡老师整理人生碎片,串成一段段文字记忆,带着读者一起欣赏他那如一帧帧电影般的生活镜头,留下一段段时代烙印。
有人说,现在的人差5岁就是一个代沟。我们差的是好几个5岁,但是却没感觉有什么代沟,基本上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谈,谈笑风生。
“忘年交”出自《南史·何逊传》:“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我想,也许我们是同道中人,同样钟爱当调查记者,难得知己吧?(李 伶)